“走吧……去找长老们坦白吧。”    姜四海丝毫没有因为即将失去这一切而感到恼怒或沮丧，甚至愿意主动去承担接下来所要遇到的困境，甚至有失去性命的危险。    姜燕儿眼里含着泪光，依旧绽放了一个最为明媚的笑容，那一瞬间，他们二人仿佛回到了小时候，他还是二少爷，她还是那个小丫鬟。    “少爷别担心，燕儿会一直陪着你。”    姜燕儿心中对姜四海的感情早已经化成了亲人，况且她的心底角落从来都给姜四海留了一个位置，如今大难临头，她必须要作为一个牺牲者，或者是筹码，保证长老们在听完真相后不会对姜四海动手。    或许这么做有些对不起姜云游，她可能不是一个好妻子，但是作为母亲，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她的孩子，哪怕她自己会丢掉性命。    两人一同前往潮汐海阁，正好看见几个长老正坐在大厅，眉头紧皱，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事情。    大长老见来人是少家主，正准备起身恭迎，谁知在看见少家主身后跟着的妇人时，面色却猛然一变！    “你！你怎么会与少家主一同前来？！”    大长老虎躯一震，少家主是双生子的事儿，只有潮汐海阁的内部长老才知道，少家主本人根本不清楚，如今这姜燕儿出现在少家主的身边！岂不就是向他暴露了双生子的事实？    姜四海与姜燕儿互相看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姜四海抬起手抹去眼角旁的小痣，随后又轻轻一抚变了回来，只是这一个细微的动作，却将整个潮汐海阁的长老们全部惊得站了起来，面面相觑。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还请长老们随我前来。”    “你！……好！老夫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好解释的！”    若不是看在他一直把姜家壮大的份儿上，依照规矩，他早该被一掌击毙了。    姜四海拱手一礼，同时庆幸长老们没有瞬间了结他，而是给了一个喘息的时间，让他解释。    一行人走到海牢，门口的守卫见来人是长老们，连忙毕恭毕敬的拜安，大长老臭着一张脸，狠狠地刮了一眼姜四海，冷哼一声，示意守卫退下，黑面走进海牢。    姜四海和姜燕儿紧随其后，很快便看到了昏睡在榻上的姜云游。    “你们！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大长老见姜云游紧闭双眼，还以为他发生了什么，转过身来恶狠狠的盯着姜四海和姜燕儿。    “云游没事，只是我下了迷药，药效七天之后便会消失。”    姜燕儿接道，脸上没有丝毫惊慌，而是透着一股坚定与决绝。    “你们为何要这样做……！”    大长老一时半会儿不知道该说什么，若姜四海这孩子真的是为了贪图姜家的一切而冒充姜云游，又何必现在来找他坦白呢？难不成是为了逃避荒中之事！？    姜燕儿扑通一声跪下，姜四海见状也与她一起，同时牵住她微微发抖的左手，示意她不要紧张。    “你们？你们俩？！”    “燕儿斗胆请长老们保护好云游和启灵！”    姜燕儿目光坚定，直勾勾的盯着几个长老，同时将封印着姜启灵的血晶石拿了出来。    “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下子不止大长老有疑问，其余的长老们也觉得有着不太对劲。    姜四海见他们一头雾水，只得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响头说道。    “大长老，四海和云游兄弟相认早已有数年之久，而如今荒中圣麟派人调遣前线，目的无非是在于姜家一年前上空出现的天兽异象。”    大长老听他这么说，眉间骤然凝重起来，他们几个长老今日原先在潮汐海阁时，也在议论此事，甚至在想要不要驳回这道诏书，虽然可能要面对皇室的刁难，可总比让少家主丢了性命好。    可如今居然出了这种事，少家主和这小子早就知道相互的存在，还互换身份隐瞒了姜家这么多年？而他们口中所说的天兽异象，一年前早就排查过新生儿了呀……难道是哪里疏忽了？    姜燕儿见大长老面色凝重，将手中的血晶石双手奉上，大长老见状，结果血晶石，一指灵息探入，就见血晶石的中央，封印着一个一岁大的婴儿，正在沉睡当中，而他的身上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道龟壳似得幻纹。    “天龟甲？！”    大长老惊呼出声，差点吓得一个哆嗦把血晶石从手上滑出去，紧紧的捂住它。    “……这……！！”    只见他的胸口巨大起伏，一时半会儿完全说不出话来，还是一旁的二长老使劲儿给他顺了顺气儿才回过一口气。    “没错，姜家的确传承了天龟血脉，是在启灵的身上，所以这一次荒中圣麟派人来调开姜家大批人马，不是没有原因的……”    “只是没有人会想到我这个当母亲的会这么狠心把自己的亲生孩子给封印的……”    姜燕儿有些自嘲，不过眼中并未出现后悔与犹豫，她知道只有这样做才有机会让姜云游和启灵逃过这劫。    “大长老，姜家除了你们，还有我和奶娘，无人知晓姜氏少家主是双生子的事实，奶娘早已逝世，可以说荒中皇室也根本不会想到姜家还有这么一个人的存在，所以二少爷以大少爷的身份去前线，不会引起任何的怀疑，七天之后，云游自然会醒来……到时候，还希望长老们合力去封印他对我和二少爷的记忆……”    姜燕儿说到最后，有些颓然，她很清楚姜云游的性格，如果醒来知道家族因为这件事牺牲了二少爷，定会闹得天翻地覆。    “姜燕儿，启灵到底是谁的孩子？”    大长老看着血晶石，眼神在她和姜四海的身上游移，似乎在怀疑什么。    “回禀大长老，启灵是我和云游的亲生子，两年前二少爷与大少爷调换身份后，我与大少爷在海牢内成了婚并行了周公之礼，一年前启灵出生时，天降异象，可是生产时只有燕儿一人，稳婆并未察觉启灵有什么异样，云游以面具示人，也没有被察觉出身份有什么异常。”    大长老见姜燕儿坦荡，一丝隐瞒都没有，也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道：    “事到如今，我可以保证小少爷和少家主的安全，可至于你……”    大长老也是不知该如何处置她，她并不是姜云游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之人，海牢内的婚姻成何体统，可姜云游偏偏却只有她一个女人，还诞下一子，是姜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可至于姜燕儿，只是家族里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女，论身份地位都不足以成为主母，实在是难以定夺。    “大长老……燕儿在当初没有阻止大少爷与二少爷相认时，就已经是姜家的罪人了，如今也不敢奢求姜家给足燕儿什么待遇，只求让燕儿跟在二少爷身边前去前线，将功赎罪，燕儿的修为早就不低于其他族人精英，况且这次……本就是趟有去无回的路，还请各位长老成全。”    姜燕儿在地上猛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前一片通红。    “罢了罢了！你们二人这次前去也不是没有一片生机，古战场本就危险重重，上古遗留下来的各种位面裂隙都有可能在战场上随时打开，你们隐瞒家族冒名顶替数年，本该是不赦之罪，但念在这次家族大难，你们就此离开混淆皇室的视线！从此之后与姜家再无任何联系！听懂了吗？”    大长老挥了挥衣袖，示意一众长老先行离去，远远的叹了口气。    “唉……造孽啊…………”    ……………………    姜四海起身，扶起燕儿，二人看着在榻上昏迷不醒的姜云游，眼中尽是复杂的神情。    “他若是醒来一定会闹腾的。”    姜燕儿嘴角勾起一抹微笑，似乎已经能想象得到姜云游气的跳脚的模样，只是神情有些心酸。    “燕儿……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还怪我当时丢下你离开吗？”    姜四海自然清楚那时候自己离开的有多决绝和冷漠，后来他也有想过这样对待燕儿是不是太过于残忍了些，毕竟燕儿是跟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二少爷，说实话，怨过，尤其在你走了之后，我发现云游将自己变成了你的模样……”    说到这里，姜燕儿的语气还是有些幽怨，让姜四海有些愧疚。    “但是……我释然了……因为云游真的很爱我，对我也非常好，试问天下有几个女子可以被自己的丈夫一心一意的对待，又有哪位女子能与爱她的人一生一世一双人，所以燕儿很知足，也明白了二少爷对燕儿仅仅是兄妹之情，并未有男女之愫，自然也就放下对二少爷的执念了。”    说罢，露出一抹温婉的笑容。    “无论如何，少爷还是我的少爷，燕儿还是您的小丫鬟，这就足够了。”    良久，姜四海举起手，抚上她的头顶摩挲着，一切似乎没有变，却又哪里变了……    隔天，姜四海依旧以“姜云游”的身份，带领着姜家一部分精英人马踏上去古战场的路途。    马车内，姜燕儿掀开车帘，回首望了一眼姜家海楼，这个自己从小长大的地方，眼中有些湿热，却终是忍了回去。    ……    “保重……云游……启灵。”    ……    “保重……哥……”    ……    天色阴暗，风云涌动，大长老遥望着他们离去的身影，留下的只有一声哀戚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