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骁循着瓷碗的弧度将勺送入口中,药膳粥的米香混着当归的辛暖在舌尖化开。他摸索着舀起第二勺时,瓷勺磕在碗沿发出清脆声响:"应该把你现在的话都记下来,"喉间溢出轻笑,粥汤顺着唇角滑进病号服领口,"等我好了...让你一一兑现。"
棠棠抓过纸巾替他擦拭下颌,指腹擦过他新冒的胡茬。夕阳正斜斜切进病房,在他睫毛投下细密的影,那些细碎的光斑仿佛又在他失明的视野里跳动。"录音笔就在床头柜第二层,"她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江总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毕竟某位病人五小时前还攥着要销毁。"
粥碗里的蒸汽模糊了江骁的镜片。他突然伸手扣住她手腕,带着药香的指尖按在她剧烈跳动的脉搏上:"那就先存笔账。"瓷勺重新沉入粥底时带起涟漪,"苏州的秃黄油,洱海的日出摩托,还有..."他偏头凑近,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欠我的那场婚礼。"
窗外玉兰的影子在墙上摇晃,王灿收拾餐盘的轻响从走廊传来。棠棠抽回手时碰倒了床头水杯,清冽的水声混着监护仪的滴答,将那些未说出口的承诺,都泡成了回甘的药汤。
棠棠俯身时,发丝如蝶翼扫过江骁泛红的耳尖。她温热的呼吸裹着药膳粥的药香,轻轻落在他耳蜗:"果然看不到会让其他感官都翻倍......"尾音带着狡黠的颤,"什么话都听到了。"
江骁握勺的手顿在半空,粥汤顺着瓷勺边缘坠回碗中,溅起细小的涟漪。他偏头追寻她的气息,睫毛扫过她悬在眼前的发梢:"所以沈医生承认了?"喉间溢出的轻笑惊飞窗外栖在玉兰枝上的麻雀,"承认那些'来日方长'不是哄病人的谎话。"
暮色将病房染成蜜色,监护仪的蓝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下颌流淌。棠棠突然咬住他肩头的病号服,布料下的肌肉因这突袭微微绷紧。"等你能看清了,"她含糊的声音混着布料摩擦声,"就知道我账本记得多清楚——从昨天糊了的南瓜粥,到偷偷藏起来的离婚协议。"
江骁摸索着扣住她后颈,指腹触到她发烫的皮肤。远处传来王灿清洗餐具的叮当声,混着逐渐浓稠的夜色,将那些半真半假的承诺,熬成了比药膳粥更绵长的甜。
两周后,晨光透过百叶窗,在江骁苍白的病历本上投下菱形光斑。主治医师翻动CT影像的指尖突然顿住:"缺血阴影完全消散了。"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扫过江骁腕间逐渐淡去的留置针痕迹,"神经重塑比预期快了三成。"
棠棠攥着检查报告的手指微微发颤,纸页边缘在掌心硌出红痕。消毒水味里混进江骁身上淡淡的陈皮香——那是每日药膳熏染的气息。半月前蜷在病床上抓着她喊疼的男人,此刻正端坐在检查床边,睫毛在光影里轻轻颤动。
"眼睛的闪光感频率增加了?"医生用手电筒照向他瞳孔,光束里浮动的尘埃仿佛都屏住了呼吸。江骁喉结滚动,偏头追寻棠棠裙摆的窸窣声:"今早看见窗帘影子在动,像...像有蝴蝶停在上面。"
棠棠拿着报告单"胃部溃疡需持续观察"的铅字。她想起这些日子他摸索着在康复室练习行走,拐杖敲在地面的声响与监护仪的滴答渐渐重合;想起深夜他疼醒时,颤抖着却准确摸到她放在枕边的安神香。
"心脏和胃需要时间调养。"医生的钢笔在病历本沙沙作响,"但视觉恢复是个奇迹。"他合上记录本时,窗外玉兰正落英缤纷,有片花瓣穿过防护网,轻轻贴在江骁手背上。
棠棠蹲下身替他系松开的鞋带,发间的栀子香混着药香漫上来。江骁突然抬手,指尖悬在距她脸庞半寸处"等能看清了,"他的声音裹着晨雾般的温柔,"要把你每个表情都存进眼底。"
棠棠指尖勾过江骁手背上淡青的血管,像描摹新生的藤蔓。晨光将她睫毛的影子投在他腕间,随着呼吸轻轻颤动:"你呀,就是嘴甜。"尾音被笑意浸得发软,却掩不住眼底翻涌的期待。“医生,那他什么时间能出院呀?”
主治医师翻看护理记录的手顿了顿,钢笔尖悬在"连续七日生命体征平稳"的字样上。消毒水味里混进走廊飘来的玉兰香,他推了推金丝眼镜:"胃部溃疡需持续静脉给药,不过..."目光扫过江骁摸索着扣住棠棠手指的动作,"如果居家护理能保证按时服药、三餐规律——"
"绝对保证!"棠棠几乎是脱口而出,掌心沁出的汗洇湿江骁病号服的袖口。她想起这些天守着熬煮的药膳,想起把药片按颜色分装在小熊药盒里的模样,突然觉得连病房的白炽灯都变得柔和起来。
江骁偏头朝着棠棠声音的方向,唇角扬起半月形的弧度。他用拇指摩挲她虎口的划伤疤痕,那里新结的嫩肉触感像初生的软绒:"王灿已经拟好了流食食谱,连翻身按摩的时间表都精确到分钟。"空盲的瞳孔映着窗外晃动的光斑,"夫人要是不信...可以检查我的备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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